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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的现代诗《向埃及人民致敬》和散文

时间: 适佳2 现代诗

  冰心对于我国古代文学有很深的造诣,深厚的古典文学素养使她的散文语言既富有典雅的中华文化气质而又飘洒着汉语乐感诗学的芬芳。小编这里为大家带来冰心的现代诗和散文,希望大家喜欢。

  《向埃及人民致敬》

  尼罗河,用她坚强的手指

  在沙漠地上,写出

  一行行整齐碧绿的诗篇;

  一根根矗立的枣椰树,

  惊叹号似地,上指青天;

  聪明的埃及人民,在

  茶色的玫瑰丛中长大;

  金色硕圆的柑桔

  发出一缕缕诱人的香甜。

  勤劳的埃及人民,

  千百年来,在皮鞭下

  为奴役他们的人们劳动,

  百公里长的苏伊士运河,

  把十二万人的青春断送;

  地中海和红海的交流中

  泛溢着多少母亲的悲痛!

  勇敢的埃及人民站起来了!

  从心底,他们感到了

  全世界和平力量的支持!

  在连天的炮火下,

  他们咬紧牙关,

  前仆后继,

  终于推倒了,打烂了

  帝国主义这具僵尸!

  那天,几千双含泪的笑眼,

  骄傲地仰望着塞得港市,

  高高地升起了胜利的红旗!

  今夜,我独自倚在栏边,

  遥望着“七月二十三”桥上:

  桥上

  桥边

  一对对

  一弯弯

  满月飞虹般的银灯

  照得通明——雪亮,

  几十面亚非国家的国旗,

  庄严美丽地迎风飘扬;

  浩荡透明的尼罗河水,

  在桥下快乐地吟唱。

  临风我弹去了激感的热泪,

  埃及人民,我向你们致敬!

  你们和我们是多么相近!

  我们用砖石筑成的长城和

  金字塔是那样地坚牢古老

  我们的人民血肉筑成的

  长城和金字塔,

  都是怎样地坚固,年青!

  让我们永远携起手来吧,

  和亚非亿万人民在一起,

  从地球上消灭帝国主义,

  为下一代争取持久和平

  1957年除夕、开罗。

  《往  事(二)》

  六

  从来未曾感到的,这三夜来感到了,尤其是今夜!——与其说“感”不如说“刺”——今夜感到的,我恳颤的希望这一生再也不感到!

  阴历八月十四夜,晚餐后同一位朋友上楼来,从塔窗中,她忽然赞赏的唤我看月。撩开幔子,我看见一轮明月,高悬在远远的塔尖。地上是水银泻地般的月光。我心上如同着了一鞭,但感觉还散漫模糊,只惘然的也赞美了一句,便回到屋里,放下两重帘子来睡了。

  早起一边理发,忽又惘惘的忆起昨夜的印象。我想起“……看月多归思,晓起开笼放白鹇”这两句来。如有白鹇可放,我昨夜一定开笼了,然而她纵有双飞翼,也怎生飞渡这浩浩万里的太平洋?我连替白鹇设想的希望都绝了的时候,我觉得到了最无可奈何的境界!

  中秋日,居然晴明,我已是心慑,仪又欢笑的告诉我,今夜定在湖上泛舟,我尤其黯然!但这是沿例,旧同学年年此夜请新同学荡舟赏月,我如何敢言语?

  黄昏良来召唤我时,天竟阴了,我一边和她走着,说不出心里的感谢。

  我们七人,坐了三只小舟,一篙儿点开,缓缓从桥下穿过,已到湖上。

  四顾廓然,湖光满眼。环湖的山黯青着,湖水也翠得很凄然。水底看见黑云浮动,湖岸上的秋叶,一丛丛的红意迎人,几座楼台在远处,旋转的次第入望。

  我们荡到湖心,又转入水枝低亚处,错落的谈着,不时的仰望云翳的天空。云彩只严遮着,月意杳然。——“千金也买不了她这一刻的隐藏!”我说不出的心里的感谢。

  云影只严遮着,月意杳然,夜色渐渐逼人,湖光渐隐。几片黑云,又横曳过湖东的丛树上,大家都怅惘,说:“无望了!我们回去罢!”

  归棹中我看见舟尾的秋。她在桨声里,似吟似叹的说:“月呵!怎么不做美呵!”她很轻巧的又笑了,我也报她一笑。——这是“释然”,她哪儿知道我的心绪?

  到岸后,还在堤边留连仰望了片晌。——我想:“真可怜——中秋夜居然逃过了!”人人怅惘的归途中,我有说不尽的心里的感谢。

  十六夜便不防备,心中很坦然,似乎忘却了。

  不知如何,偶然敲了楼东一个朋友的室门,她正灭了灯在窗前坐着。月光满室!我一惊,要缩回也来不及了,只能听她起身拉着我的手,到窗前来。

  没有一点缺憾!月儿圆满光明到十二分。我默然,我咬起唇儿,我几乎要迸出一两句诅咒的话!

  假如她知道我这时心中的感伤是到了如何程度,她也必不忍这般的用双臂围住我,逼我站在窗前。我惨默无声,我已拚着鼓勇去领略。正如立近万丈的悬崖,下临无际的酸水的海。与其徘徊着惊悸亡魂,不如索性纵身一跃,死心的去感觉那没顶切肤的辛酸的感觉。

  我神摇目夺的凝望着:近如方院,远如天文台,以及周围的高高下下的树,都逼射得看出了红、蓝、黄的颜色。三个绿半球针竿高指的圆顶下,不断的白圆穹门,一圈一圈的在地的月影,如墨线画的一般的清晰。十字道四角的青草,青得四片绿绒似的,光天化日之下,也没有这样的分明呵,何况这一切都浸透在这万里迷镑的光影里……

  我开始的诅咒了!

  乡愁麻痹到全身,我掠着头发,发上掠到了乡愁;我捏着指尖,指上捏着了乡愁。是实实在在的躯壳上感着的苦痛,不是灵魂上浮泛流动的悲哀!

  我一翻身匆匆的辞了她,回到屋里来。匆匆的用手绢蒙起了桌上嵌着父亲和母亲相片的银框。匆匆的拿起一本很厚的书来,扶着头苦读——茫然的翻了几十页,我实在没有气力再敷衍了,推开书,退到床上,万念俱灰的起了呜咽。

  我病了——

  那夜的惊和感,如夏空的急电,奔腾闪掣到了最高尖。过后回思,使我怃然叹异,而且不自信!如今反复的感着乡愁的心,已不能再飙起。无数的月夜都过去了,有时竟是整夜的看着,情感方面,却至多也不过“惘然”。

  痛定思痛,我觉悟了明月为何千万年来,伤了无数的客心!静夜的无限光明之中,将四围衬映得清晰浮动,使她彻底的知道,一身不是梦,是明明白白的去国客游。一切离愁别恨,都不是淡荡的,犹疑的;是分明的,真切的,急如束湿的。

  对于这事,我守了半年的缄默;只在今春与友人通讯之间,引了古人月夜的名句之后,我写:“呜呼!赏鉴好文学,领略人生,竟须付若大代价耶?”

  至于代价如何,“呜呼”两字之后,藏有若干的伤感,我竟没有提,我的朋友因而也不曾问起。

  一九二三年九月二十六日夜,闭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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